台上是新闻系的学长学姐。他们花费数月完成、聚焦香港劏房住户生存与命运的深度报道,正以文字、摄影、视频的形式呈现在大家面前。这是他们用来交付四年新闻专业学习的毕业作品,从作品体量和深度上看,他们度过了颇有收获的四年。
张笛坐在台下,听着他们的讲述,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被撑开,鸡皮疙瘩在皮肤上一阵阵蔓延。她的感官突然变得很敏锐,似乎可以越过屏幕,感觉到劏房里的呼吸。
新闻系的老师点评犀利精准,台上新闻系的学生务实认真,这一切,都是她在自己的专业广播电视学里没有体会过的——那些偏向影视的课程内容大多重实操轻理论,很难帮助张笛提升自己渴望拥有的逻辑思维和文字表达能力。
三年后中欧体育kok,当张笛终于进入新闻系读研,却没能实现当年看到的那种全力以赴投入采写的状态。在疫情的影响下,她焦虑地刷新着互联网大厂的实习岗位信息,卷到毕业,她发现自己走上了另一条路,实际点说,是相对新闻理想,她更务实、更需要赚钱带来的掌控感。
大学校园里,新闻系是闪耀着理想的屋檐,庇护着骄傲的学子,给他们鲁莽的勇气。但当面对就业,新闻系似乎又显得脆弱而天真,成为张雪峰口中“报了就把孩子打晕”的存在。
近来热议的背后,折射出整个社会对大学教育、就业及未来的焦虑。尽管一考不再定终生,专业也不再和就业强相关,但在经济形势不明朗的当下,新闻专业是否还值得选择?什么样的人适合读新闻?新闻教育又能带来什么?
肩负理想面对现实,这届新闻系的毕业生们,正在用脚投票,给出属于他们的答案。
凌晨一点,季洁缩在被窝里点开微博,那些来自远方人们的讲述和求助轮番涌现,一些图片刺痛她的眼睛,冲走了她的困意,她无能为力,只有失眠。
在2020年初,她度过了许多这样相似的夜晚。疫情搁置了她的实习——这本是许多大三学生备战就业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搁置了她的毕业展演——这本是她最期待的校园告别仪式。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大学,也对未来的就业感到焦虑。
就在无力感徒增的那段时间,她通过参与公共事件的讨论,关注到许多优秀的媒体人和学者。他们对社会系统、政治、科学的思考像一面镜子,为季洁解答疑惑,也映出季洁不堪一击的知识储备和逻辑思维。
父母无法提供更多建议,她寻求职业兴趣测试、星座、八字、人生教练、塔罗牌,其中高频出现的几个词吸引了季洁:媒体工作者、记者、传播......
“寻找真相,去参与、见证、记录、传递。你看,这种新闻的概念,在当时就像我的。”
她想到自己曾在学院旁听新闻系老师的采访写作课,那种严肃求索的精神让她至今想起都精神一振;又想到过去的自己也爱打抱不平、维权索赔、大声制止地铁上的流氓......当即决定:“就读这个!新闻系!”她写了一封长长的陈情令,获得了爸妈的支持。
后来的深夜,她不再陷进爆炸信息里无法自拔,转看非虚构的文章,一遍遍重读十几年前的行业故事,全力以赴备考新闻专业。那是2020年的初春,季洁向内求,为自己构建出了理想的未来。
初中入学,她因脚伤无法参加军训,百无聊赖中给校报投稿,屡投屡中,她享受到写作带来的“小小快乐”。而后,广播站站长沿着报纸署名找到班里,她又受邀加入广播站,得以在初中就有了校园媒体实践。
2019年高考后的暑假,她听到网易云音乐上的一档播客,播客名叫“凡间角落”,主播“走来走去的F小姐”常分享人文历史的内容中欧体育kok。“听了她的播客,我感觉新闻专业培养出来的人,在思想和行为方式上都值得人欣赏。”
那些无意的巧合或有意启蒙,总让不少孩子早早确立了新闻志向。用张笛的话来说,是“文青、玛丽苏”化。
初中,她被书上“编辑XX”的名头吸引,“做出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太有意思了。”随后,语文老师推荐中国青年报的《冰点周刊》和行业的非虚构作品,愈加催生出她做记者的想法。
满腔热血、人文气息、社会担当…...这是许多学生选择新闻专业最初的理由,但父母们往往更关注这之后的就业问题。
即使一考不再定终生,专业也不再和就业强相关,但新闻专业从在中国高校设立起,便是服务于社会的“有用”专业,而非像社会学、文学的“无学”专业。不过它们的命运似乎很相似,每逢高考后、毕业季便被唱衰一次。
父母希望张笛选师范类或小语种——他们认为,这是文科里相对好就业的专业。向志愿填报老师咨询新闻专业时,张笛还记得那人的表情,看起来像在说:“嗯?怎么选这个?”
父母很焦虑。立丹也接受父母的安排,做了基因检测:“他们花了五位数,刮了我的口腔细胞,去测我基因里适合什么工作。”基因报告里有销售、人力资源,没有传媒。
立丹相信自己善表达、交际,适合新闻。她以“都是与人打交道”为由说服了爸妈,以排在广东省文科2000位的高分成绩,选择了4000位就能上的新闻专业。
张笛则和父母做了场交易:“我听他们的要求选了省内的学校,他们就得听我的,让我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她填上了传播学院所有与新闻有关的专业。
在新闻专业的门前,有人渴望得到精神救赎,有人渴望执笔改变社会,有人被它犀利尖锐的气质吸引,有人想做狗仔娱记,有人渴望提升沟通与表达能力,有人想实现更好的就业……
他们带着不同的美好愿望来到新闻专业,可大学教育毕竟不万能,也有诸多弊病。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2019年,立丹进入南方一所大学的新闻系就读,这是她反抗“基因检测报告”后,靠雄辩争取来的结果。但一年之后,她就从新闻采写实践转向研究传播学理论。
果不其然,入学后,她先研究了学校的课程培养方案:“每个课都是蜻蜓点水,下学期就学别的去了,什么都只能了解个大概。”于是她希望从课外实践入手,加入了校报、系报,担任学生记者,希望能在实践里收获更多专业技能。
这期间,学校发生一起交通事故,她跟进调查写出的报道却在发表前被迫做出了改动:“这件事让我觉得平台和渠道很重要,那些开办新传时间更长的学校,专业度相对会更高,受到的限制也会少一些。”
在课堂教育、课外实践中都没有得到满足的立丹,开始考虑升学问题,但又很快发现,新传专业的升学渠道偏窄:“新闻相关的竞赛很少,不可能通过一篇新闻作品就获得升学的机会。如果你一直在做新闻实践,那后面可能把路越走越窄,只有进媒体。它不像你会做网页,后面可以转码、进公司、做数据抓取和学科竞赛,还能帮你争取到升学的机会。”
立丹并不是功利导向的人,从一开始进入新闻专业,她就渴望变成更加理性、像“F小姐”那样优秀的人,但在大学里,她总有“书没读够”的感觉:“再来一次,我可能会选一个更好的学校学新闻。”
抵达事件的本质和真相,将其还原呈现给外界——这是众多新闻记者都渴望抵达的境界,也成了立丹却步的原因——从外界环境和个人能力上,她都觉得沮丧。
“如果我当初喜欢更感性的表达,可能会选汉语言文学。之所以选新闻,就是觉得写新闻报道很像在解数学题:先把题目读懂,整理资料和采访的过程就像在看条件,写作就是在解题,但你往往没办法解到最后一步,就像往湖面扔小石子,扔了100次都沉下去,这种感觉就让我觉得很难受、很困惑。本科期间,我所有的新闻实践好像都没达到这个状态,只要靠近一点点就可以了,但一次都没有。”
立丹反观身边的同学,依然有人在追逐真相,他们体现出的锐利、冲劲和韧劲,让她从外到内地审视自己:“也许,我没有那么渴求真相,做不到那么较真。”
和早早入门,早早“看透”的立丹不同,张笛从当年在演播厅里被震撼之后,就一直对新闻抱有类似“高攀”的想象,当她终于圆梦新闻系,也借此完成了学历提升。
本科时,她曾向南方一家媒体投递实习,却没得到回音。“我安慰自己:你只有一段大厂的实习,也不是新闻科班出身,可以理解。”
2021年,她终于读上新闻专业的硕士,却深受疫情的影响,对未来就业感到恐慌,开始“卷实习”。
这不是简单的内卷,张笛做事一向慎重。她眼见身边不断有朋友进入广电、传统媒体实习,忍受媒体业内多年来的常态——那些“为爱发电”的传媒学子,往往会遇上“无酬劳动、倒贴进组、为项目垫钱、被画饼PUA、打杂应酬一无所获”等五花八门的情况。既然如此辛苦,何必继续徒劳?
另一边,张笛的学校有着浓厚的互联网实习氛围,那些公司大多福利待遇优厚,价值观和职场氛围更为开放。
权衡之下,她决定放弃去传统媒体实习的想法,扎进互联网和新媒体的沃土,一连积累了四段实习经历,成为同学中的“卷王”。
毕业前,她又想起之前的“遗憾”:“我又投了那家媒体,我想,自己是研究生,又有这么多实习,应该可以胜任吧......但我一份简历都没有通过。”那次之后,她难过地找到在南方系媒体的朋友,聊了很久。
她意识到,能够进入这些优秀老牌媒体实习、工作的同学,大多已经在学校里有过丰富的媒体实践经验和作品。在她眼里,那些同学有热情、有韧劲、能忍受漫长而低回报的工作现状。
一边是高投入、低薪的媒体,另一边是氛围活跃、高薪的互联网大厂,头上顶着疫情的阴霾,身旁是卷出新高度的同辈压力,张笛尽管圆梦新闻系,却在实习中一步步离新闻业越来越远。
但还是有许多以媒体为职业方向的新闻系学生,能通过系里的人脉关系争取到实习机会,通过系统的帮助完成那些入行所需的实践。
新闻系硕士在读期间,她经介绍进入一家老牌报业实习,那是不少非新闻专业或没有渠道的学生遥不可及的地方。
“好无聊,每天都是那种很单一的活动,一篇通稿抄来抄去,蛮恶心的。毕业后,我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当记者,真的很讨厌现在的媒体环境,讨厌记者干的一切事情。”
当初,因为对娱乐圈感兴趣,她决定读新闻,今后做娱记。在她看来,这个专业有趣、简单,相对本科的戏剧影视也更好就业。
可真正入门,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跳进了另一个“坑”:“书上学到的是很正统的知识,但又学得很杂。如果选理科,学一门技术还比较好就业,但文科学到的都是很大很泛很空的东西——现在所有的文科都是这样吧?我不知道。”
说起最近的社会热谈,她直言:“我觉得张雪峰说的很有道理,新闻学的教授好多都是高高在上不食肉糜,自己可能已经功成名就,觉得新闻系很有前途,但其实看一看新闻系惨淡的招生和就业率就知道了,说什么能文能武,其实就是替代性很强”。
连珊以就业为导向、更看重学历提升。但很明显,她所在学校的新闻专业没有能助她一臂之力。临近毕业,连珊投了50多家公司,近100份简历,参加了2次线下招聘会,一无所获。
立丹对新闻系的学科教育实践感到失望,张笛却步于媒体氛围和待遇,连珊没有通过新闻系实现在职场上的竞争优势。
过去的两年里,每逢聚会,大家总免不了讨论今后的打算。考公、考编、教师、互联网公司,一圈轮流发言下来,选择总是这几个。两年来如此,十多年来也如此。当初说要做记者的几个同学,临近毕业也悄无声息选了别的。
在这期间,季洁创建自己的自媒体,以每周一期的频率产出文字、音频和视频内容,终于争取到一个进入非虚构写作媒体实习的机会。在那里,她卯足劲争取独立写稿的机会,最终积累出自己较成规模的作品集。
“有次我去采访,本来说半小时就结束,我们聊了三个多小时。最后他说,我对他在做的事情非常了解,看得出是认真做了功课,他很佩服我的认真和沟通能力。他通过聊天整理了自己,觉得能被采访很开心。”那次,受访者坚持要和她合影:“他确信我会成为很棒的记者,还说以后要给孩子看这张照片,给他讲我的故事。”
在交流时四目相对,感受思绪流通,从采访对象那里得到对自己的正反馈,也许还能通过写作改变些什么——这对季洁来说,是会上瘾的人生体验。
通过丰富的实践经历,她笃信自己的特质和兴趣爱好,都与记者这份工作完美匹配。在新闻系,像这样留到最后的记者苗子,总会得到其他同学的鼓励和寄托。就这样,在种种原因的推动下,季洁锁定采写记者的岗位,将新媒体运营、传统媒体、大厂统统抛在脑后。
“做记者工作需要几个东西:第一个是很大的热情、毅力;第二个是洞察力,能够冷静分辨事物;第三个是创作天赋;最后还要有经济基础。这份工作要求你在前期有很多金钱和精力的投入,要你去牺牲,很苦,没办法很快给到自己或者家庭一些回馈。”
近两年,季洁的父母接连到了退休年龄,他们仍继续工作,为季洁支付学费、生活费、实习租房等一切开销。看着同等学历、实习经验不相上下的朋友们一个个确定了工作,薪资待遇诱人,季洁有时候心里也直打鼓。
“我有点怕,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会受不了。过去几年我都在坚持,要做记者、要写作、经历一切新鲜有趣的事情。但如果我选错了......这算不算啃老,自私?要父母为我买单?同学们去挣钱独立了,我一直任性,像在做白日梦,是不是很蠢?”
她想起上次过年回家,亲戚们问她的志向,她激情洋溢地描述了记者的职业规划,迎来支支吾吾的反馈:“你看XX,之前在北京做了那么多年记者,最后还是得回来卖酒。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家里的亲戚们热切地向她介绍“安逸岗位”,希望她能够回家乡共享人际纽带中蕴含着的既得利益。有些时候,她会心跳加速,说不清是心动,还是恐惧。
在记者这行里,就算大家的目标一致,自身面对的情况也各不相同,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路。更多时候,她会在播客、讲座和书里寻找媒体行业前辈留下的“火种”。
后来,她点开那些关于张雪峰的新闻,认真算了算父母的年龄,站在离家2000公里的城市里,给父母打电话,要他们注意身体,说最近很有收获,未来应该会很有前途。然后,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一些很有理想的人,不会因为工资很少或者没有工资就不去实习、工作。我向往新闻理想,也很佩服有新闻理想的人,但我本人更注重实际,比较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不想让家里为我所谓的理想买单,支持我去更远的地方比如北京上海,在那租房几个月实习。我不想吃那种苦,更想享受挣钱的快乐。”
尽管张笛想好了要先经济独立,在做出最后的职业选择前,她也曾在一份内容创作的工作前犹豫过。最后,她还是决定,先去一线城市的大厂做公关,等有了更高的能力、收入,再转回做媒体也说不定。
艺源从新闻系毕业,刚刚签下一份国企的文秘工作。谈起从前,她还记得自己对新闻传播的热爱是从何而生。她爱和家人一起看《人物静距离》;纪录片节目里,人文视角下的世界让她动容;电视上,她看到驻边战士和家人团聚的那刻,暗想:“能做一个记录者,也挺好。”
此后,她进入大学,拍过很多条视频,从不觉得辛苦,熬夜也乐在其中:“我很坚定喜欢自己的专业,那时候每天都有动力,从不拖延。”到了2023年初的春招,她的热爱却没有换来等价的薪资回报。
她找到一份位于上海市中心,以人物专访、记录社会为主要内容的视频编导工作,对方要求她2次跨1500公里去参加线下面试,经过重重筛选,却也只能给到6千出头的薪资。
艺源开始失眠:硕士出身,一直以来为爱发电,拿到的工资却似乎只能在上海勉强糊口。“如果我在上海有房子,也许我就会选择这份工作了。”她说自己不够“勇敢”,只能暂缓对工作内容的期望,选择更稳定的工作以求自保。
2023年6月29日晚,刺猬公社主理人叶铁桥在知乎平台发起了一场名为《聊聊新闻专业:新闻专业还值得学吗?》的圆桌对谈,复旦大学陆晔教授、原《中国青年报》深度调查部主任刘万永、正面连接的作者吴呈杰都加入了这场直播展开讨论。
吴呈杰的一段话可以很好地总结新闻学子们的不同抉择:“记者是很适合年轻人的职业:去探索世界和他人的生活,有助于他们去积累自己的生命经验......但出于一些原因,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在这个行业里要追求一份体面的薪水就有些困难。”
毕业临近,连珊在求职市场上屡屡受挫,最后,教师招聘广告一篇篇发布,她称这是“大势所趋,走投无路”的选择。
新闻系让她失望,可还是留了印记在她身上。参加教师面试时,连珊过关斩将,名次领先。她分享了在面试现场的趣闻:“你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哪些学生是学新闻传播的,哪些不是。前者头脑比较灵活,有思辨能力,口头功夫了得——可能从学新闻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要走出去和人打交道吧。”
她从没想过从事教育,却顺利成为了老师;她一直讨厌自己来到的这所城市,却成了宿舍唯一留在南方的人。
2023年4月23日早上5点,连珊在翻身地铁口等待去广州面试教师工作的大巴车。也是这次,她面试成功,确定了工作。|图源自受访者
命运在毕业的转折点冒出了许多未知的分叉,稍不留神,就会走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
季洁则在担忧和摇摆中,决定给自己三年时间来深耕媒体行业,借此来考验自己的毅力和能力。头脑枯竭面对着电脑屏幕时,她常翻出一首诗:“林中分两路,可惜难兼行......我独选此路,境遇乃相异。”读过之后,继续上路。
这首《未选择的路》的作者罗伯特·弗罗斯特,是20世纪最受欢迎的美国诗人之一,也曾四次获得普利策奖。早年,弗罗斯特的诗歌一直没有得到美国诗界的认可,为了创作,他在38岁放弃了安逸的教书职业和农场,去到英国伦敦开始潜心创作。在那里,他的诗作相继问世,大受欢迎。
向着“F小姐”一路前行的立丹,今年毕业,中欧体育官方网站已被保送至一所985院校就读传播学专业。接下来,她希望潜心传播学学术研究,将新闻采访中的沟通、观察能力,运用在质化研究中,总结出一些规律和结论。
“也许当时我的分数可以读金融、科技这样更加热门的专业,但我对它的热情会在大一就被消磨殆尽,后面一直被DDL或绩点推着走。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找不到另一个可以让我读四年都没有任何厌烦的学科,新闻专业也许不是最完美的,但它是我心中相对最优的选项。”
她没有被自己的专业束缚,而是利用自己新闻传播专业的优势,在全方位拓展自己的能力:“在新闻专业里,我学到最实用的技能就是和一个陌生环境、一个陌生人群去打交道的能力。”从传媒出发,就像是1+X,后者可能是另外行业里的其他能力,这需要每个人自己去探索和培养。
“也许以后,我还是会进入媒体行业,但现在,我希望先把路走宽,先宽再收紧,这样我会在中间阶段有更多的选择。”这个暑假,她同时打了4份工:“我先做了初中生的家教工作,验证了我不喜欢做老师;其次我利用保研的经历,联系到一些成功保研的学长学姐,成立了一家教育咨询工作室,希望能够帮助其他的学弟学妹,顺便给自己攒些积蓄;我还加入了一个Web3互联网金融的创业团队,希望能够进一步了解到前沿的互联网氛围;同时我也在运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已经有一些合作找上门了。”
而艺源在一片哀声的就业环境中,最后选了能给自己安定感和体面薪水的国企宣传岗,她能睡个好觉了。
“也许之后我做的工作和专业不太相关了,但我很珍惜那些过去的回忆,它让我认识了很多有相同喜好的人,今后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支撑。”
那些天,中欧体育官方网站杭州一直下雨。艺源在离公司10分钟的地方找到心仪的房子,请一位师傅上门换锁。闲聊中,师傅聊到今年高考的女儿,又问起她的工作和专业。
“是的,我听了那个张老师,他说这个新闻传播专业很踩雷,不好找工作,我不会让我女儿报的。”
窗外正下着暴雨,她思来想去,小声补了句:“其实,还是很好找工作的,只是,很难找到高薪的工作......”